《聊斋志异》之婴宁故事译文详解

聊斋志异 婴宁译文

王子服，莒之罗店人。早孤，绝慧，六七岁即与母齐肩。比长，爱花，如癖，喜游，末尝吝情。会同邑有故家之第，广数十亩，楼阁连亘，花木扶疏，溪水环阶，其香郁烈。恒产婴宁，人皆奇之。贞静闲雅，若仙娥不惹尘埃。而风流窈窕之姿，独萃于一身。虽山川草木，莫能肖其姽婳。时值暮春，杂花生树，群莺乱飞。子服适过，见其门内，修竹数竿，青翠欲滴。遥闻笑语声，泠泠如泉，使人心旷神怡。因窥之，见一女郎，拈梅花一枝，容华绝代，笑容可掬。子服注视不移，竟忘顾忌。女觉，怒顾婢，似嗔似喜，遂隐花后。子服神夺，注目不移。忽有巨犬突出，喙以利齿，子服大惧，奔窜而去。而心驰神往，自是不能忘。

既归，相思成疾，食饮俱废，日渐羸瘠。母忧之，问其所由，子服具以告。母曰：“若果然也，当为尔觅之。然世家巨族，恐难谐秦晋。”子服不语，但卧而思，起而步，心摇摇如悬旌，不得暂宁。母忧思无计，终夜徘徊。次日，使老媪诣女家，探其虚实。媪至其门，适值女郎与婢花间扑蝶，红裙翠袖，翩若惊鸿。媪近视之，果艳丽非常，不觉心动。因问女郎姓氏，女郎笑而不答，但指花丛，令媪自猜。媪曰：“莫非姓花？”女郎笑曰：“非也。”又指竹，曰：“莫非姓竹？”女郎又笑曰：“不然。”媪茫然，女郎曰：“妾姓婴，居此园中，并无亲戚。老媪何自来？”媪具言其子痴情状，且求一见。女郎曰：“此事不难，但恐相见之后，益增其病。”媪曰：“纵死何憾？”女郎沉吟久之，曰：“西邻之子，与妾颇熟。彼可代传消息。”遂呼婢与媪同行。

至西邻家，女郎指一少年曰：“此人可托。”媪瞩之，乃一翩翩美少年，风姿俊逸，与子服不相上下。因以子服意告之。少年慨然曰：“此事包在我身上。”遂与媪俱至子服家，以女郎意达之。子服闻之，喜出望外，病竟愈。乃易衣冠，备礼物，与少年同往女家。至则女郎已在门首等候，笑迎之曰：“果痴儿也。”遂延入。子服见室内陈设华丽，光耀夺目，不觉目眩神迷。女郎引至一幽静之室，设酒肴款待。子服举目四顾，但见四壁图书，满案琴棋，清雅异常。与女郎对酌谈笑，欢若平生。

酒酣，女郎忽曰：“妾本狐女，与君无缘。然感君深情，不忍相负。愿随君去，但恐为俗人所惊。”子服曰：“吾不畏也。纵死何惜？”女郎曰：“既如此，当以实情告母。”遂与子服同至母前，备述前事。母骇极，不敢应。女郎泣拜曰：“儿蒙母鞠育之恩，无以为报。今得所托，愿母勿疑。”母见其情真意切，不忍拂其意，遂许之。

次日，女郎备舆马，与子服同归。至家，母见其美艳绝伦，心中甚喜，但恐其异于常人。女郎察其意，乃曰：“妾虽异类，然已修炼千年，得人身矣。愿母勿疑。”母乃安。自此，子服与婴宁伉俪情深，举案齐眉。婴宁性且爱花，每至春日，必携子服游于园中，赏花扑蝶，其乐无穷。

然婴宁虽美艳如花，却常喜恶作剧。每见邻人妇女有所短长，必掩口而笑，不能自禁。子服屡戒之，终不改。一日，有恶少窥见婴宁之美，心生邪念，欲强之。婴宁大怒，以袖拂之，恶少仆地不起。众皆惊骇，知其非凡人。自此，无人敢犯。

又一年春日，园中花盛开，婴宁与子服赏花之际，忽见一老妪，手持竹篮，采花而来。婴宁视之，乃其母也。因问其来意，母曰：“闻此地花盛，特来采之。”婴宁乃引母至家，设宴款待。席间，母言及婴宁之父，乃一狐仙，因修炼得道，化为人形。与婴宁之母相爱，生婴宁。后婴宁之父得道飞升，遗下母女二人。婴宁闻之，泣不成声。母亦悲恸。子服劝慰之曰：“往事已矣，不必悲伤。今后当共叙天伦之乐。”母女乃止泪欢笑。

自此，婴宁与母同居，尽孝尽道。子服亦孝母敬妻，一家和睦。每年春日，必携妻母游于园中，赏花扑蝶，传为佳话。人皆称羡之曰：“婴宁之美，不仅在其貌也，更在其德也。